东耶路撒冷的无国籍问题:
谢赫·贾拉地区人权和公民身份问题的解决方案
原文信息
【标题】Statelessness in East Jerusalem: Sheikh Jarrah, Human Rights, and the Solution” of Citizenship
【作者】Laura Robson
【日期】May 20, 2022
【机构】The Wilson Center
【链接】https://www.wilsoncenter.org/article/statelessness-east-jerusalem-sheikh-jarrah-human-rights-and-solution-citizenship
编译信息
【译者】舒梦(350普京集团新网站)
【期数】第185期
【日期】2022年5月25日
一年前的5月,巴勒斯坦人举行的抗议活动,引发了外界对以色最高法院关于谢赫·贾拉地区问题裁决方案的关注。以色列最高法院裁定,将6个巴勒斯坦家庭驱逐出东耶路撒冷的谢赫·贾拉地区。作为对抗议活动的回应,以色列军队袭击了阿克萨清真寺的院落。哈马斯也随后发出最后通牒,要求以色列从阿克萨清真寺和谢赫·贾拉地区撤军。到了通牒日期后,哈马斯和巴勒斯坦伊斯兰“圣战组织”向以色列发射了一批火箭弹。这次双方的小规模冲突导致至少256名巴勒斯坦人和13名以色列人死亡,给加沙重要的平民基础设施造成了大规模破坏。连续一个月的冲突让世界重新注意到巴勒斯坦和以色列地区长期存在的无国籍问题。谢赫·贾拉地区的冲突时刻在提醒世人,34万名巴勒斯坦居民依然处在缺乏个人和集体公民身份的状态之中。东耶路撒冷本身就是无国籍状态的标志性地区。1967年,以色列单方面吞并了这部分地区,很多人认为这是违反国际法的。在当地居民看来,以色列在这片土地上行使的所有国家权力从根本上说就是非法的。因此,在这片土地上一些无国籍的居民生活在一个无国籍的城市之中。除此之外,世界上还有其他的无国籍现象存在,应当怎样解决这个问题呢?
自1948年联合国批准了《世界人权宣言》以来,国际社会一直主张国籍是一项人权。在随后1951年的《难民公约》和1954年的《无国籍公约》中,各国家和国际机构再次重申该主张,并宣布流离失所和无国籍问题需要国际社会“持久的解决方案”。联合国难民事务署已公布了关于“结束无国籍状态”的相关倡议,主要是通过提供国籍来防止无国籍状态造成负面影响:例如,在该地区的婴儿出生时就指定他/她的国家归属状态,或者推动归化的相关进程。因此,对很多国际主义者来说,解决无国籍问题在理论上来说是很简单的,只要给居民提供公民身份就可以了。但谢赫·贾拉冲突和东耶路撒冷不太平的历史都表明,这种举措是有缺陷的。
无国籍城市的建立
自从1917年英国入侵和武装反抗奥斯曼帝国的军事行动后,耶路撒冷这个城市的所有权一直存在重叠和争议。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和战后,各方盟军主张将耶路撒冷视为一片“国际”领土,那里居民的政治权利应当从属于在外部进行统治的西欧大国联盟。这些设想都没有将该地区视为一个有国家归属的地方。
英国在入侵后武力占领了巴勒斯坦,并在国际联盟的支持下,在其后的30年中积极地将欧洲犹太定居者引入巴勒斯坦,犹太人成为了有特权的少数民族,反而阿拉伯人的权利逐渐被剥夺。在这一时期,耶路撒冷就已经被设定为一个无国籍的城市,耶路撒冷的居民在规划中并没有公民的权利。
在这几十年间(尤其是20世纪30年代),军事占领和大规模的欧洲犹太人定居点建设活动导致了很多冲突的发生,也让英国殖民当局开始探索将耶路撒冷建设成为一个永久“国际”城市的可能性。在众多提议之中,1937年皮尔委员会的报告最为出名。它提议将巴勒斯坦分为阿拉伯区和犹太区,并让耶路撒冷处于国际共管的状态,其中犹太区内的30万阿拉伯人需要被强行驱逐。1947年,当英国准备放弃对巴勒斯坦的殖民计划时,联合国也提出了类似的方案。因此,自英国殖民初期开始,耶路撒冷就已经被想象为一个无国籍城市了,其居民没有公民的权利。
在1948年阿拉伯世界与以色列的战争中,犹太复国主义军队将约15万巴勒斯坦阿拉伯人驱逐出了他们的家园。耶路撒冷并没有成为外部统治的国际城市,而是被划分为了西耶路撒冷和东耶路撒冷,前者并入以色列,后者由约旦统治。因此,东耶路撒冷在政治空间上变得非常反常,它在行政上属于约旦,约旦也是唯一一个能够给巴勒斯坦难民提供公民身份的阿拉伯国家。但东耶路撒冷又一直处于待分配的状态,期待着某一天可以重新划回巴勒斯坦民族国家之中。在这里我们就可以看出,仅仅通过提供公民身份来解决无国籍现象是有问题的,因为虽然很多巴勒斯坦人获得了约旦国籍,但是约旦的接管和约旦的公民身份并没有消除他们身上的巴勒斯坦特性。
无国籍城市失去了它的公民
1967年,又一次阿以战争爆发,以色列占领了约旦河西岸、加沙地带、戈兰高地和西奈半岛,局势再次出现变化。东耶路撒冷地区再次显现了它的特殊性,以色列单方面吞并了耶路撒冷并宣布了耶路撒冷的历史性统一。在国际共识之中,这种通过战争获取领土的做法显然违背了国际法。留在耶路撒冷的巴勒斯坦居民再一次成为无国籍居民,他们得到了居住许可,但是以色列并没有给他们公民的身份。战争结束后,以色列统治着东耶路撒冷地区,而旨在协助战争期间被驱逐的巴勒斯坦人的联合国近东救济工程处也在该地同时存在,它在东耶路撒冷的巴勒斯坦难民营方面的工作仍然有增无减。当地的巴勒斯坦人依然将东耶路撒冷看作未来可能出现的巴勒斯坦国的首都。哪怕以色列吞并了这个地区,这些居民依然没有放弃这个愿景,也不认同自己作为以色列“居民”的新身份。
在20世纪70年代和80年代,东耶路撒冷问题和当地居民的身份问题曾引发众多争议和不满。例如在1980年,以色列议会通过了所谓的《耶路撒冷法》,宣布“完整和统一”的耶路撒冷是以色列的首都。对此,联合国安理会立即进行了谴责并宣布该法案无效。东耶路撒冷的巴勒斯坦人问题不断引发关注,让人们注意到在没有公民身份的情况下,永久居民如何获取政治、经济和社会权利等相关问题。以色列政府希望宣称东耶路撒冷是犹太国家首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并制定了相应的市政法律和司法系统,旨在能够拒绝向巴勒斯坦居民发放建筑许可;征用土地,为犹太人定居点提供资金;宣布建立国家公园,以限制当地社区的数量。从供水到下水方面的基础设施问题,到上学和就医问题,这些无国籍居民都受到了严重的限制。他们不断被驱逐,并开始反抗,由此引发了当地扩散至全球范围的抗议,并导致了为期11天的加沙冲突。因此,至今,无国籍问题的幽灵依然徘徊在东耶路撒冷的上空。
无关国籍的权利
在这种情况下,联合国要“结束无国籍状态”的活动意味着什么呢?目前为止,针对这部分巴勒斯坦无国籍居民,基本没有什么解决问题的办法。即便在政治上可以授予他们以色列公民的身份,但是这对解决巴勒斯坦民族地位的诉求和东耶路撒冷政治身份的遗留问题来说,并没有任何作用。此外,就算结束巴勒斯坦难民的无国籍状态,对解决东耶路撒冷的政治地位问题来说也是毫无意义的,因为本来以色列对东耶路撒冷的吞并在国际上就不被承认,东耶路撒冷就存在于这个反常的政治空间之中。美国前总统唐纳德·特朗普曾一度将美国驻以色列大使馆搬迁至耶路撒冷,等于承认了以色列对东耶路撒冷的吞并行为,但这个举措可以看作是一个例外。换句话说,联合国认为国籍是一种人权,无国籍是一个需要通过公民身份来解决的问题。但是在以色列、巴勒斯坦和一些中东的其他地区,联合国的这种努力效果甚微。
然而,东耶路撒冷巴勒斯坦居民的无国籍状态并不仅仅代表着联合国的无能为力,它还意味着存在另外一种更好的、更为不同的解决问题的可能性:除了仅仅在口头上宣布要结束无国籍问题以外,还可以积极地把人权从公民身份之中脱钩,并不是有了公民身份的人才可以拥有相关权利。在2021年的夏天,谢赫·贾拉的巴勒斯坦居民无法获得安全的住房,没有政治表达和保护人身安全的权利,这值得我们去反思。未来,不管居民有没有国籍,他们都应当拥有同样的权利。因为有些权利并不是国民的特权,而是所有人不可剥夺的权利。
(本简报仅提供参考译文,以作交流之用,文中陈述和观点不代表编译者和编译机构的立场。如需引用,请注明原文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