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与巴以冲突
原文信息
【标题】Two Wars, One Common Denominator: Russia and the Israel–Gaza Conflict
【作者】Emily Ferris
【日期】November 7, 2023
【机构】英国皇家联合军种研究所(the Royal United Services Institute,RUS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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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译信息
【译者】王泽英,丁隆(350普京集团新网站)
【期数】第313期
【日期】2023年12月7日
由于巴以冲突分散了西方对乌克兰的注意力,俄罗斯正试图利用这一局势,将自己定位为一个适当的中间人,同时倾听以色列和哈马斯的意见。
目前,在乌克兰危机和巴以冲突这两场主导国际议程的战争中,都有一个共同点即俄罗斯。虽然这两场冲突的起因和目的并不相同,但俄罗斯仍旧试图确保自己在外交斡旋活动中的核心地位。但是,俄罗斯在中东地区的政治意图和对不同关系的处理则更为复杂。
长期以来,俄罗斯与以色列的关系时好时坏。虽然自苏联解体以来,俄以关系得到了加强,但俄乌冲突爆发后以色列的暧昧反应,使两国关系变得紧张。最近,俄以关系的一系列分歧在10月29日凸显出来:由于一群暴徒表示支持巴勒斯坦,并试图攻击以色列人和犹太人,一架从以色列特拉维夫飞往俄罗斯达吉斯坦共和国马哈奇卡拉市的航班在降落时被迫疏散乘客。
对于这一事件,克里姆林宫的反应前后不一,从最初安全部门的搪塞(数小时后才重新控制机场),将示威归咎于西方,并指责乌克兰军队煽动内乱,但并无证据,到召开大型会议讨论反犹事件并承诺拘留责任人。俄罗斯政府的做法没有让国内犹太人和以色列满意,其试图介入巴以冲突的做法也不可能受到以色列欢迎。
俄以关系
虽然俄罗斯与以色列在叙利亚问题,以及以色列空袭叙利亚等方面存在分歧,但随着内塔尼亚胡政府的进一步右倾化,以色列也一直在寻求与那些非西方盟友的国家结盟,其中包括印度、匈牙利以及俄罗斯。
然而,俄乌冲突爆发后,由于以色列立场不明,引发基辅和莫斯科的强烈不满。以色列没有与西方达成共识,也没有制裁俄罗斯,同样也没有向乌克兰提供军事援助。虽然以色列接受了数千名乌克兰难民,但以色列内部就是否为难民入境设置上限展开了激烈辩论,同时还指责难民的社会和医疗福利已过期且未续约。以色列向基辅提供了人道主义援助,并在名义上支持乌克兰独立。但是,加拿大议会在9月称赞一名曾在纳粹部队服役的乌克兰二战老兵的做法,引发了以色列的批评,重新激起了以色列关于乌克兰在战争期间扮演的有争议角色和对犹太人态度的争论。
俄罗斯在制度化反犹、大屠杀和妖魔化犹太人方面有着悠久的历史。虽然俄罗斯社会从未根除过反犹太主义和种族攻击行为,但普京总统已明确表达了他对俄罗斯犹太人的立场。普京长期支持莫斯科的大型犹太社区,包括纪念在大屠杀中遇难的犹太人。正因如此,普京受到了犹太社区代表的称赞,特别是莫斯科首席拉比的两位候选人之一贝雷尔·拉扎尔(Rabbi Berel Lazar)。
尽管普京与俄罗斯东正教的关系深厚,但他仍然认为俄罗斯的犹太教、基督教和穆斯林领袖都是重要的盟友,也是俄罗斯多元文化国家身份的重要组成部分,并经常与他们会面。犹太教拉比拉扎尔在为自己的社区代言和普京保持一致之间小心翼翼,这既包括在俄乌冲突上保持一定程度的中立,也包括对俄罗斯政府的暧昧态度。
达吉斯坦发生的事件在与北高加索有着历史渊源的俄罗斯犹太社区产生共鸣。虽然目前达吉斯坦可能只剩下几百个犹太家庭,但被称为山地犹太人的当地犹太人,曾经分布在整个高加索地区的贸易路线上,包括车臣、卡拉恰耶夫-切尔克斯和卡巴尔达—巴尔卡尔。山地犹太人拥有自己独特的语言、文化和传统。大屠杀期间,数千名山地犹太人被杀害,虽然有些人留下来继续生活,但大多数人在战后搬迁到莫斯科或更大的城市,还有一些人在1991年后移民到以色列或美国。
自巴以冲突爆发以来,俄罗斯北高加索地区的反犹太暴力示威活动激增,要求驱逐当地犹太人,一个犹太文化中心遭到袭击。鉴于该地区的历史,人们将达吉斯坦骚乱比作过去试图将犹太社区连根拔起的大屠杀。
俄罗斯政府的表态并不清晰。一方面,拉扎尔拉比曾与普京会面讨论示威活动,同时会面的还有牧首基里尔和大穆夫提塔吉丁。另一方面,俄罗斯外交部发言人玛丽亚·扎哈罗娃(Maria Zakharova)批评以色列警告其公民不要前往北高加索地区的政策是“反俄”行为,这一批评的部分原因是为了淡化骚乱的严重程度。俄罗斯仍然试图对巴以双方施加影响。
以色列的战争,俄罗斯的收获
尽管俄罗斯试图介入这场冲突,并展现出一个同时倾听以色列和哈马斯的调停者形象。但莫斯科两边都不讨好。不过,俄罗斯的做法在几个方面对其有利。
首先,俄罗斯正试图将自己定位为一个呼吁各方保持冷静的中间人,哈马斯对此大加赞赏。虽然西方很少有人愿意接受这一定位,但俄罗斯将利用这一定位作为未来乌克兰危机的谈判筹码,以证明自己有能力进行斡旋、调解和其他政治活动。对俄罗斯来说,主导新闻周期的巴以冲突将俄乌冲突推到了西方政治议程的末尾,这也是额外的收获。
其次,“俄罗斯是和平缔造者”的身份,对于克里姆林宫在中东地区寻求合法性和权力投射中发挥了积极作用。为了争取盟友,俄罗斯将自己与“西方殖民者”及其在该地区干预造成的动荡不安的历史进行对比,以实现深化与中东北非地区交往的外交政策目标。虽然俄罗斯从未成功调解过巴以冲突,但普京正试图通过介入这一冲突,在美国主导的谈判之外另辟蹊径。普京传递的信息是:俄罗斯将在美国尝试过且失败的领域取得成功。普京在就巴以冲突发表的第一份公开声明中将冲突责任归咎于美国,他认为这是美国中东政策失败的一个例子。
第三,俄罗斯可以从巴以冲突带给美国的财政压力中获得好处。最近,美国共和党占主导地位的国会众议院同意向以色列提供价值143亿美元军事援助,同意军事援助的议员中包括长期以来一直呼吁主张停止或至少限制美国对乌克兰军事援助的派别。按照目前的形式,民主党控制着参议院,该法案很可能会被否决。因为拜登总统已明确表示,他希望看到一个包括乌克兰在内且金额更大的一揽子援助计划。这表明美国政治体系中存在着更广泛的两党分裂,而俄罗斯正热衷于利用美国的两党分裂来限制美国对乌克兰的军事援助。普京可能预计,2024年11月的美国总统选举将是美国向乌克兰提供援助的分水岭,但巴以冲突为间接削弱乌克兰提供了另一个意想不到的机会。
俄罗斯能够影响谁?
实际上,俄罗斯影响巴以冲突的能力有限。俄罗斯在战前和战争期间接待哈马斯代表团的行为引起广泛关注,以色列也因此召见俄罗斯大使,要求其做出解释。
但俄罗斯并不具有对哈马斯的特殊影响力,也没有任何可信的证据表明俄罗斯向哈马斯提供了资金或武器。苏联对巴勒斯坦解放事业的支持口惠而实不至,只是名义上支持其自决权;苏联解体后,俄罗斯优先发展与以色列的关系。俄罗斯谴责了哈马斯在20世纪90年代和21世纪初发动的袭击,但并未将哈马斯定为恐怖组织,而该组织在2006年加沙议会选举中获胜,这促使俄罗斯承认其为政治实体。自2007年以来,俄罗斯外交部一直与哈马斯领导层举行会晤,包括在莫斯科接待哈马斯政治局前领导人哈立德·马沙勒(Khaled Meshal)。
现在,俄罗斯声称,接待哈马斯代表团是讨论人质问题,据信至少有8名俄罗斯公民被扣押在加沙。但这不可能是会谈的重点,因为哈马斯在会谈后表明,会谈讨论包括了更广泛的话题,如俄罗斯对以色列的政治观点等。虽然有证据表明至少有16名俄罗斯人在10月7日哈马斯对以色列的袭击中丧生,但这些已经加入以色列国籍的俄罗斯人不可能被莫斯科视为宝贝,这意味着释放个别俄罗斯公民不太可能成为这些精心策划的会晤背后的真正动机。
不过,普京的决定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没有亲自会见哈马斯领导人,而是让外交部副部长兼总统中东问题代表米哈伊尔·波格丹诺夫(Mikhail Bogdanov)出面,至少在莫斯科看来,这在俄罗斯和哈马斯领导人之间拉开了一些可操作的空间。普京本人谨慎地选择了自己的措辞,他坚持认为,虽然俄罗斯没有将哈马斯列为恐怖组织,但这并不意味着俄罗斯赞同哈马斯的行为。这不太可能是因为莫斯科在措辞上深思熟虑,因为俄罗斯很容易将其敌人定为恐怖分子。莫斯科认为这种区分有利于其同时与以色列、哈马斯接触。
然而,莫斯科也意识到恐怖主义构成了真正的威胁。莫斯科曾经历过多次国内恐怖主义袭击,从车臣的叛乱再到北高加索地区与“伊斯兰国”的勾结。其中“伊斯兰国”在俄罗斯2015年介入叙利亚后,试图在俄罗斯南部建立自己的“哈里发国”。普京意识到,过分偏袒巴以任何一方,都有可能导致冲突升级,并演变成一场地区战争,其外溢效应最终可能影响到俄罗斯。在俄语中,中东被称为“blizhny vostok”(近东)。俄罗斯明白,由于其临近中东,它很容易受到重大变化的影响。
(本简报仅提供参考译文,以作交流之用,文中陈述和观点不代表编译者和编译机构的立场。如需引用,请注明原文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