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5月21日,上外350普京集团新网站林昕煜硕士生在微信公众号“世界说”发表评论文章《防不住病毒的卡塔尔,怎样实现超低病死率》,全文如下:
防不住病毒的卡塔尔,怎样实现超低病死率
截至5月20日,卡塔尔的每日新增确诊病例已连续十余天破千,累计确诊病例达3.7万例,在阿拉伯国家中排名第二,紧随沙特。
卡塔尔的疫情有着自己的特殊性与矛盾性:高确诊数与低病死率并行不悖。在谷歌统计的世界每百万人确诊数量中,卡塔尔排名世界第二 (排名第一的圣马力诺因为人口太少基本没有参考意义),病死率却维持在全球最低水平。
看似矛盾的两个数据背后,是卡塔尔特殊的国情和独特的防疫逻辑。
高确诊与低病死率
尽管卡塔尔是海湾国家中最后一个出现新冠病例的国家,但它的增速却后来居上。如果说前期疫情的出现主要是从伊朗和欧洲等国的撤侨所致,那么如今五月过半,随着撤侨步入尾声和许多封锁措施的实施,卡塔尔疫情的大规模蔓延尤为耐人寻味。
卡塔尔哈马德医院的传染中心医疗总监认为,卡塔尔新冠肺炎病例明显增加主要原因在于医疗检测效率的提高、检测范围的扩大且卡塔尔加强了了对传播链的追踪。诚然,卡塔尔已经检测了17万人,相当于总人口的6%。这样的检测能力已经优于很多国家,但高达21.76%的阳性率说明,还有相当多的感染者并没有被检测出来。
为了进一步摸清实际感染人数,5月6日和7日,卡塔尔公共卫生部进行了一次抽样检测,性别、年龄、种族全部为随机挑选。一周后结果出炉,得出的数据并不乐观:1308人参与了此次检测,156人呈阳性,确诊率达11.9%。
与不容乐观的确诊数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卡塔尔极低的病死率。目前,卡塔尔累计死亡病例仅有16例,病死率在千分之0.4。这个数据甚至比被誉为“亚洲防疫模范”的新加坡(千分之0.7)还低。
低病死率和卡塔尔人口结构密切相关。根据美国中央情报局提供的数据,卡塔尔25-54岁人口占比最高,达总人口的7成,而55-64岁的人群只占不到4%,65岁以上的老人更是只有1%。
新冠病毒更容易杀死老人已经是不争的事实,根据卡塔尔公共卫生部公布的数据,目前绝大多数死亡病例年纪较大,且患有各种慢性疾病。相比之下,更多的年轻患者不仅自身抵御风险的能力更强,还减轻了医疗系统的负担。在卡塔尔所有确诊病例中,25至34岁人群占比最大,为36.7%,而且全部确诊者中94%是轻症,只有5%的人在医院接受治疗。
姗姗来迟的措施
起初,卡塔尔政府并未宣布什么有效措施,直到三月份,在首例确诊出现一周后,才陆陆续续有防疫政策出台。虽然这些措施出台很快,但整体看来,卡塔尔的防疫措工作就像挤牙膏一般,一次只推出一步,不够彻底,这也为后续传播链的扩大埋下了隐患。
三月的措施可谓“日新月异”。3月9日,政府突然宣布关闭境内所有学校。我所在的多哈研究生院在3月10日宣布放假一天后便开始网上学习。紧接着,政府先后宣布关闭电影院等娱乐场所,并暂停国内公共交通。到了3月17日,卡塔尔关闭了所有清真寺和宗教场所,并在四天后发出禁令,禁止所有公共集会。
然而,卡塔尔层层递进的措施并没最终有发展至封城或全天禁足。疫情蔓延期间,卡塔尔的公共部门和私营部门虽然调整过工作时间和人手,但仍然保持着工作状态。四月下旬,之前封锁的工业区也开始逐步解封,给疫情阴霾之下的卡塔尔的发展带来了巨大的不确定性。
疫情爆发初期商场还未关闭之时,许多公民对戴口罩不以为然,在商场里只有零星的亚洲面孔带口罩。哪怕到了四月份疫情蔓延开来之时,卡塔尔人也没有带口罩的习惯和意识。5月17日,卡塔尔才悬崖勒马,开始实施外出强制性戴口罩的措施,违者罚款55000美金,并被处以三年监禁。不知道高额罚款之下,卡塔尔当地人能不能重新意识到疫情的严重性。
疫情来了,但不能停工
卡塔尔公共卫生部表示,感染病例主要由两部分组成:外籍劳工群体以及部分卡塔尔公民。虽然卫生部并不提供感染病例的分布情况,但多家媒体已经报道,多哈郊区劳工营的状况不容乐观。
全球最大的体育盛事之一——世界杯足球赛将于2022年在卡塔尔举行,为了配合这项宏大赛事,卡塔尔的体育场馆、酒店和交通基础设施等的建设也如火如荼地进行中。为此,卡塔尔近年来吸纳了大量的劳工群体来从事世界杯相关的基础设施建设与服务业等工作。
卡塔尔是个移民国家,人口不超过三百万,但拥有卡塔尔国籍的公民仅占卡塔尔总人口的10%,其他均为外国移民。这之中外籍劳工占了很大比例。他们主要来自南亚的印度、尼泊尔、孟加拉国等经济不发达国家。
外籍劳工生活条件恶劣已经不是新鲜事。去年就有媒体报道,卡塔尔每年都会有数百名外籍劳工因为中暑死亡。工人们工作环境恶劣,在40度的高温天气工作接近10小时,对于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
疫情来临后,这些外籍劳工依然成为了最脆弱的那一群人。他们住在多哈郊区的劳工营中,从外面看,劳工营与普通的住宅小区并无二致,但内部却逼仄不堪。在劳工营中,六至八个工人挤在一个房间的情况并不罕见,更有甚者还出现过近十人在一个房间内的情况。工人们共用厨房和卫生间,空间密闭狭小,通风困难,生活条件差,卫生设施和营养保健跟不上,也无法适时获得医疗保健服务。
尽管卡塔尔在疫情爆发后关闭了公共场所,封锁了工业区,但建筑工人是例外。学校、清真寺可以停,但基建不能停。为了推进2022年世界杯的大型建设项目,工人们仍被不断地运送到各个建筑工地。通常,劳工团体每天一早就要集体乘坐拥挤的公交车到施工现场,一天工作结束后,再被送回营地。也正因此,这些劳工几乎不和外界接触,他们被隔离在卡塔尔社会之外,营中的传播疫情链条形成了一个死循环,外籍劳工也成了卡塔尔感染者的主要部分。
劳工们年轻壮健的身体和赚钱养家的动力是他们抗衡新冠的最大资本。然而如今,虽然基础设施项目仍在缓慢推进,但有不少项目因为疫情的原因被冻结,四月中旬,政府允许因新冠疫情而停止运营的公司解除劳工的合同,是走是留,很多劳工面对着巨大的不确定性。
在卡塔尔的生活
我所在的多哈研究生院,坐落于荒漠之中,远离多哈市区。校内有一个小超市,物资齐全,因此自3月11日开始上网课后,我们便很少外出了。随着疫情的蔓延,学校也跟进卡塔尔政府的措施,逐渐关闭了图书馆、健身房和学生餐厅,只保留一个可以等候取餐的咖啡厅。
斋月到来,学生可以通过注册申请,每周五领到学校的免费斋饭。考虑到疫情可能会给学生带来心理问题,学校也为我们开通了疫情期间的心理咨询服务,学生只要预约时间便可以进行心理疏导服务。此外,学校里的保安和工作人员也关注着我们对防疫措施的执行。有一次,我们几个学生在校园内散步,保安就跟了上来提醒我们,哪怕是散步也要保持1.5米的社交距离。去学校的咖啡厅买饭,门上也张贴着标语提醒我们,室内一次只能容纳四位顾客,且要保持社交距离。
目前,卡塔尔政府指定了五家医院和四家健康中心作为新冠疫情的监测和收治机构,这些医院和健康中心也是对之前一家用来作为医学隔离的医院的补充。如今,卡塔尔疫情已进入高峰期,但根据公共卫生部的说法,卡塔尔疫情的拐点尚未到来。
何时到来我们无法得知,而陆续开放的工业区和逐步回归的人口流动也让许多小心谨慎的在卡居民焦灼不安,随着斋月临近尾声,我只希望这个海湾一隅的小国能够早日摆脱疫情。
来源:世界说